十五天的年假，我差不多是睡過去了。簡直是睡得天昏地暗。在國內的這些天，我腦子裏裝的全部都是易南和他的故事。

我新買了一個手機，在家裏也會和他視頻聊天。和他聊完後，我又跟周維維聊天。

“我換了一個手機。試試效果。”我笑著說。

“速度挺快的。”她說。

“沒辦法啊，老板只給了兩萬，好像買不了其他的什麽東西，只能買手機啰。”

“你和那個經理現在發展得怎麽樣啦。”她問。

“天天熱聊。”

“和總編呢？”

“只在微信上說了兩句話，他問我啥時候回棉蘭，我告訴他九月初。”

“天吶，我覺得你們到時候都不用說分手了。”

“嗯，我也這麽覺得，不過還是說一下比較好。說清楚了，我就可以和經理有進一步的發展啦，嘿嘿。”我笑著說。

這期間，我也約了幾位朋友出來吃飯，我跟他們簡單聊了一下印尼的所見所聞，但他們似乎不怎麽感興趣。同學們考研的考研，工作的工作，戀愛的戀愛，都在認真的忙自己的事情。

我在國外呆了一整年，好像沒有辦法融進他們的圈子了。

我也抽空去學校看了看。正是九月，散落在校園各處的桂花樹都綻開了細細碎碎的花朵。樹是不張揚的樹，花也是不顯眼的花。形狀過於細小，顏色也很清淡，只能用碎來形容。

桂花之所以能被人記住，全憑她的香味。

大部分時候，我都是先聞到花香，才想起來，“哦，原來桂花已經開了。”她的香味不是一直都有，而是一陣接著一陣，濃一陣，歇一陣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若即若離的幽靈，一會兒漂浮在你身旁，一會兒又隨風遠去了。

這一次，我也是先聞到的花香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，傍晚的校園稍微有點涼意，我穿過操場，想前往圖書館避避風，走到操場盡頭的一處小徑上，突然被一陣花香包裹。

桂花香不經意的襲來，就像內心一直壓抑的想念突然湧上來，讓人猝不及防。

我想起了易南，想起了他和他初戀的故事。十二歲的他，也有過無憂無慮、青澀無比的大學時光。他們一同上課，一同下課，在校園裏無所事事地漫步，一個眼神就明白彼此的心意，手不小心碰到手還會臉紅……

只是所有的這些美好終究敵不過女方家長的反對，我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覺得萬分可惜。如果那個時候，易南沒有丟掉他的工作，他們是不是就可以走到一起了？我多麽希望，能和他一起感受這份初戀悸動的人是我。

我的心口隱隱作痛，不自覺地蹲了下去。

我總是想起易南說的幾句話，“以前的那些事情，我都沒有辦法去回想，沒有勇氣去想。”

“曾經我在工作上張狂無比，這些債在感情上都還回來了。”

這種撕心裂肺歷歷在目，好像我就是故事的主角一樣。

我不該聽他講故事的。

他和有關他的一切，就像桂花香一樣包裹住我，無法逃離，無處遁形。

這一年，我瘦了很多，穿的衣服從M碼變成了S碼。我差不多要重新買衣服，所有的衣服都要重新買。

我回到棉蘭後，徐林再過十天就要走了。他坐在總編的位置上，整天戴著耳塞，看搞笑視頻，然後就一個人哈哈大笑。有排版員過去跟他說事情，他也不理。

“唉，就算是只剩半天，也要認真的盡到總編的責任啊。”我嘆嘆氣。

印象中，這段時間，我們只單獨遇見過兩次。第一次是我在廚房接水，徐林進來了，我感覺非常尷尬，得找點話聊。

“唉，我怎麽覺得社長不是很喜歡我啊。”我說。

“有嗎？”他萬分緊張的問。

“對啊，感覺劉青回去的時候，社長不停地跟她打電話，後來還跑到宿舍送她。我怎麽享受不到這種待遇啊。”

“社長跟她打電話，是因為那個時候人手不夠，社長有事情要向她交代。”

“不僅僅是因為這個，我總覺得社長看我的眼神很奇怪。”

“他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啊。他這樣看你，不是因為你有什麽問題，而是因為他是一個商人。”他解釋說。

我接完水就走出廚房，聊天也沒有繼續下去了。

第二次是在宿舍樓下的客廳，我起的比較早，就躺在椅子上等他們。徐林下來了，隔著茶幾坐在旁邊的椅子上。我感覺他有話對我說，但我並不想聽，什麽也不想聽。

過了一兩分鐘，我聽到他說，“肖可，我有一雙皮鞋，只穿過一兩次。我明天下午的飛機，明天就不上班了。我走的時候，會把鞋子放到你房間門口。你幫我交給寶貴叔可以嗎？”

他說這些的時候，語氣竟然有一些哽咽。

我說好的，然後就盯著手機屏幕看。我感覺他在看我，但我不想去看他，不想看他的眼睛。我在心裏說，結束了，早就該結束了。

這段感情一開始就瞞著所有人，我們從來沒有公開過。現在也讓它默默的消失吧，就當從來也沒有發生過。

幾分鐘後，劉青和新來的師弟一起從樓上下來了。司機載我們去羅亞，社長請吃飯，為徐林送行。

我和徐林隔開一個位置坐下來，坐到了社長的旁邊，我離社長很近。吃飯的時候，我偶爾跟易南發幾條消息，社長有時候會盯著我的手機看。

後來他們講起買房子的事情，問徐林在哪裏買的房子，均價是多少。

突然，社長就說，“徐林，你為什麽不到肖可家那邊去買房子呢？”

徐林猛地搖搖頭，很不好意思的樣子。

哎呀，這個社長喲，可能以為我們還是戀人呢，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呀。可是他的這種問法竟然讓人沒辦法反駁，也沒辦法解釋。

不過，現在也不需要解釋，反正徐林要回國了。

晚上下班回去的時候，社長跟劉青打了一個電話，是說新人的事情。後來報社來了一個女的，專業不是新聞，是劉青從國內挖過來的。

所以，我找的男生，也就是何月最後沒有來。不來也好，大帥哥在國內該怎麽逍遙就怎麽逍遙，來這個鬼地方真的是浪費青春。

萬事都有一個懵懵懂懂的開始，卻有一個不那麽愉快的結局。

徐林回國後的第三天，我一起床就給他發了一條微信，說，“不用等我。”我是算好了時間，三天時間用來調整作息和適應新環境，應該是足夠了。

我的信息是中午發的，到了晚上他回覆說，“嗯，你在國外要註意身體。”他已經買了房子，找到了新的工作，女朋友說不定也有了，祝他幸福吧。

我要去找我的易經理了，迫不及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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